财新显影：祭15年前夺去309人的洛阳大火
2016年01月10日 15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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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范自功坐在空空荡荡的房间内，15年前女儿在一场大火中失去生命，去年妻子离世后，家里只剩他一人，如今已鲜有人记得河南洛阳那场夺去309条生命的大火。2000年12月25日晚21时35分 ，河南省洛阳市老城区东都商厦燃起大火，造成309人中毒窒息死亡，这场火灾后来被称为“洛阳东都商厦12·25特大火灾事故”。很多家庭因这场大火改变了生活轨迹，十五年生死两茫茫，不思量，自难忘。死去的人不能死而复生，活着的人希望能得到公平赔偿，一位遇难者武迁芝的丈夫黄文升说：“我们是被遗忘的人。” 陈亮/财新记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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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徐阿姨保存了当年报道此事的报纸。2000年12月25日圣诞节当晚，洛阳市老城区东都商厦，先是楼下家具卖场起火，后是四楼的歌舞厅内有大量有毒的浓烟渗入，现场混乱，鲜有人全身而退。这场特大火灾最终造成309人中毒窒息死亡，7人受伤，直接经济损失达275万元，而每家仅获赔5万元。 之后不少家庭开始了漫长上访路，却一次次被拦访、拘留甚至劳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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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【刘根科】 74岁的刘根科，一生坎坷，50年代中专毕业前，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改造，得了腰椎结核，后来因为家里成分不好，错过了分配工作。因为家庭困难，在村里总感觉低人一等，女儿一直是她的骄傲，女儿考上中专的时候，他四处给街坊邻居报喜，他说自己考上中专都没这么高兴。女儿刘玉红去世后，妻子抑郁中也患癌症去世，他给儿子盖好了房子后却连买门的钱都没有，只能用布帘子。除了给女儿伸冤，他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低保。2014年村里给他办了登记，后来杳无音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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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刘根科的女儿刘玉红存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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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【范自功】15年前洛阳大火夺去了范自功的17岁女儿范小娟。由于家里贫困，女儿没有继续读书，来到东都商厦西南角的一家服装店打工。她曾对范自功说：“爸你身体不好，啥都不要干，我打工一个月哪怕少挣几个，我省着用，都拿回来给你，家里日子也好过点。”当年找到小娟时，看范自功脑子一下子懵了，一把将孩子揽在怀里。后来妻子在抑郁中一病不起，癌症去世。近年来范自功的记忆力在急剧衰退，精神也经常恍惚，有一年春节，他和家人说：“今天不要关门，小娟要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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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范自功的女儿范小娟存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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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【黄巧粉和韩顺立】在七十年代的铁路公房里，黄巧粉在用缝纫机加长被罩，这条棉被罩用了7年，缩水厉害。15年前的大火让黄巧粉和韩顺立失去了独子韩跃峰。每逢12月25日，老俩口会去东都商厦的原址祭奠儿子，回来后都会大病一场。年过七十的老俩口回忆起到儿子刚工作那年，过年时第一次用自己的钱给爷爷奶奶送节礼，黄巧粉说：“孩子是个好孩子啊，可是现在看不见了。”说着说着心脏病发作了，韩顺立说：“把我难为得没有办法，我一个残废人，没有办法。幸亏备有速效救心丸，用一只手扣住牙，把药按到嘴里，过了一两个小时才缓过劲来，一夜没睡成觉。唯一的儿子失去了，白发人送黑发人，实在是叫人悲痛。我劝她忘掉这事，她说忘不掉，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，她永世也忘不掉。”韩顺立因为对赔偿不满意，屡次进京上访，走着艰难的维权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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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黄巧粉和韩顺立的独子韩跃峰存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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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【马姣环】家里后院堆满杂物，马姣环说：“心里乱，家就乱。”在当年的洛阳大火中失去丈夫李书兴从93年起，她就跟丈夫一起做生意，遇到问题，丈夫亲力亲为解决，生活宽裕。丈夫意外死去，她无法接受仅有5万的事故赔偿金。她经常在梦里见到丈夫，“就在那儿，摸不到碰不着。”丈夫曾给她买了很多她喜欢的纯色长款大衣，后来日子艰难，一件件地抵了出去，仅剩几件。在多次尝试投资失败之后，马姣环为了拉扯孩子，曾在街边摆地摊，后来进了些盘碗做起小生意。生意越做越难，每次被城管驱赶的时候，她都会伤心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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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马姣环的丈夫李书兴存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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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【毕素娥】64岁的毕素娥独居在90平方米的空房子里，一人独居在家，一天中大部分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度过，天冷就盖着被子取暖。在夏冬季节她都舍不得开空调和暖气。在当年洛阳大火中失去了女儿姚莉。大火后她被逼签字获得赔偿5万元，她不满赔偿，走上了艰难的上访路。15年来，毕素娥前5年照顾失去母亲的外孙女和病床上的两位老人，中间5年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，后5年丈夫去世后照顾儿子家的孙女。她说女儿姚莉出事前在婆家办的企业里主事，收入颇丰，如果女儿在，她相信不会过得如此艰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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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毕素娥的女儿姚莉存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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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【赵能娃】70岁的赵能娃在看守一间厕所。78岁的丈夫姚斌手臂和肋骨骨折后一直赋闲在家。她有裁缝手艺，独自去上海江苏进布料，回来后自己成衣出售。为了省钱几十斤的大包舍不得雇人背，自己累到手指关节变形。2000年，小女儿姚梦娟卫校毕业后进入洛阳正骨医院做护士。小女儿生前孝顺懂事，认真学习。那一年，洛阳大火夺去了梦娟的生命；那一年，梦娟的姐姐生下了女儿。赵能娃至今记得梦娟看到新生宝宝的样子。15年来，她每次看到外孙女时都会想起小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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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赵能娃的小女儿姚梦娟存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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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【张安民夫妇】张安民61岁，做油漆和涂料生意养家，2000年的时候一年有个两三万的收入,整个家庭在村里算是条件不错的。那一年女儿张风娟19岁，因为害怕解剖，放弃了当医生的计划，她喜欢唱歌，到一家文工团里做歌手，在东都商厦舞厅里唱歌。火灾发生后，夫妇赶到殡仪馆，看到水泥地上到处是尸体。所有人的脸上、头发上都是乌黑的灰。女儿还是穿着那身白棉袄，脖子上挂了个编号是25号。妈妈拉起女儿的手臂，看到胎记，心说孩子瞌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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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张安民夫妇的女儿张凤娟存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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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15年过去了，老人日渐离开人世，幼儿已长大成年。2015年12月25日，河南洛阳十字街，繁华街市热闹非凡。当年发生大火的东都商厦已在2005年12月初被拆掉，原址上重建商城，商城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火灾逃生的宣传片。只有本地人才知道那曾经发生过的惨剧。而对于遇难家属来说，悲痛却永远埋藏心上，难以抹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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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更多报道详见2016年1月11日总第687期《财新周刊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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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更多报道详见2016年1月11日总第687期《财新周刊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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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更多报道详见2016年1月11日总第687期《财新周刊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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