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断指之痛

2013年09月17日 08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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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据广东商学院社会工作系教授谢泽宪发布的《珠三角“伤情”报告》,只是断指这一项的推测数据每年就有3万宗、被机器伤害断掉的手指超过4万根。安全事故发生后,断指工们往往要走上一条艰难的维权道路,由于劳动关系难认定、工伤认定耗时长、农民工维权能力差等原因,很多人索赔未果。 图为2012年10月24日,东莞长安新民社区,38岁的王首华在一家工厂里痛失3根手指。如今王首华已从手术中恢复过来,但她的断指之痛远未结束,除了身体的缺陷,还有沦丧的尊严以及看不见的未来,这些无不让她备受煎熬。图为2013年8月,说起自己伤心事,王首华泣不成声。 刘在富/CFP(编辑:姬晨晨)

本期责任编辑:姬晨晨

图片说明

  都说十指连心,当王首华的3根手指被“铁怪物”咬住时,她的内心没有丝毫慌乱,忍着剧痛,指挥另一名女工将机器关闸。随后她看到了右手那几根被压坏烧焦的 指头,当场晕死过去。2012年10月24日,38岁的湖北仙桃籍女工王首华,在东莞长安新民社区的一家作坊式工厂里,痛失3根手指,不幸成为珠三角每年3万宗断指事故中的受害者之一。如今 王首华已从手术中恢复过来,但她的断指之痛远未结束。除了身体的缺陷,还有破裂的亲情、沦丧的尊严以及看不见的未来,这些无不让她备受煎熬,“心痛得无法呼吸”。

  

  痛失3根手指

  

  2012年10月11日,王首华在亲戚的招呼下,来到长安新民陆丰西街四号的工厂里打工,并没想到自己竟会遭遇事故。13天后的下午3时许,王首华和另一名女工正在车间 工作,她主要负责整理机器推送出来的经过高温热压的棉纸。突然有一张棉纸粘附在高温的辊筒上,她便伸手去取。本来辊筒是在向外旋转推送,岂料另一名女工却突然失手拨错了开关,使 得辊筒旋转方向骤然改变,王首华的右手就这样被卷进了辊筒。但王首华当时保持了异常的镇定。她指挥那名女工将机器关闸,机器很快停了下来。当时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,只是想着“要 是能保住手指,就算留下疤痕、不好看也无所谓”,可是事实却很残酷,拆开机器取出右手之后发现,由于机器施加的高温高压,她被卷入的中间3根手指已经完全被压坏烧焦了,大拇指和小 指也有严重的骨折。王首华见到这只残破的手掌,当场就晕了过去。王首华苏醒时,正躺在长安医院的病床上,医生建议她截指。“我哭着跟医生说看能不能保住手指,就算以后不好看也没 关系,医生说不行。”王首华随后辗转了东莞和武汉的多家医院,最终截掉了那3根手指,并将她左小腿上的皮肤移植过来,掩盖住了她手上恐怖的伤口。

  

  亲戚反目成仇

  

  “在东莞的医药费都是老板交的,在武汉那边做手术,老板也给我预支了7万元。”王首华说,最开始大家都还比较讲亲戚关系——老板温小姐是表哥李先生的姨妹,李 先生则是王首华老公的舅舅之子——李先生夫妇俩帮温小姐打理工厂,王首华便是他们招呼进厂的。2013年春节期间,表哥李先生还去王首华家里拜年了,并塞给她200元的红包。“表哥当时 跟我们聊天,建议我手术恢复后就来东莞做工伤鉴定。”王首华说,今年3月份左右,当她来到东莞着手办理工伤鉴定时,却跟老板和表哥夫妇闹翻了。“老板怎么都不肯办工伤鉴定,还提出 10万元私了,我没有同意。”王首华说,从那时起,亲戚之间的交谈开始充满火药味。

  

  2013年8月1日,王首华来到了长安新民陆丰西街四号,从这栋民房隐蔽的后门,进入了楼上的厂房。厂房内一名肥胖的女人好奇地打量着来者“你们来干嘛?”王首华说 “这就是我表嫂,也就是老板的姐姐”。王首华去到工厂车间,见到了那台曾吞噬她手指的机床。胖女人随即叫来了老公李先生,两人破口大骂,将王首华赶了出去。“我现在每次来厂里, 他们都是不理不睬。原本的亲戚变得形同陌路了,说的也尽是伤人的话。”王首华为此感到心寒,她说在住院的时候,她拒绝请护工、自掏生活钱,“我还骗医生说不是工伤,防止他们开更 多的药。处处为厂方着想,就是为了给老板省点钱。可是现在,没想到亲戚之间会闹得这么僵。”由于厂方不愿出面,王首华单方面在社保局申请做了工伤鉴定,结果确定为五级伤残。不过 王首华说,他的表哥表嫂并不认同这一纸证明,“他们说我被骗了,说社保局是骗钱的”。

  

  手帕包裹的尊严

  

  王首华的右手如今只剩下大小两根拇指,以及中间一条长长的疤痕。手背凸出来的一大块光滑的皮肤,则是从左小腿移植过来的。“我就像个怪兽一样,还不如死了算了 。”王首华用一块浅蓝色手绢包裹着整个右手,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右手的样子。王首华目前寄宿在东莞洪梅小姑的铺子里,那是一个卖桶装水的店铺,铺里有一个简易的阁楼,不到10平方米 的面积,放置着一张床和一个电扇,床边堆满了杂物,这张床就是王首华平时起居的主要场所。

  

  “以前的手多么好看啊,一双巧手,在家里什么都能做。要是手还在的话,就算给我多少钱我都不稀罕。”王首华说,如今她变得“什么都不能做”,她花了大半年时间 训练左手,现在能熟练地用筷子吃饭,但仅此而已。她现在做不了家务活,寄宿在老公妹妹家里也帮不上忙。现在儿子正在老家读高中,学业繁重,丈夫又因为农时回老家收庄稼去了,没有 至亲在身边的王首华对未来充满了迷茫,“这样活着好累,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……”